许杰辉日前就已被网友控诉表演课要求学生分组练习「集体做爱配音」,他随后在脸书上表示「抱歉、自责、反省」,今黄云歆爆料他未有公开回应,经纪人张凤美多次按掉手机,未能取得回应。稍晚据《中时电子报》报导,许杰辉表示,如果真的造成有人不舒服与困扰,他诚恳道歉,也请他们可以循正常法律途径提告,或许会还他们公道。他提及当时身为《台湾舞娘》导演,责任就是把剧导好,觉得有人跳得不够性感、跟不上进度或达不到标准,当然只能鼓励、举例或亲自示范,他以「嘴贱、直白」形容当年排戏跟团员讲的那些话,表示自己没有杂念,若觉不妥应该可跟监制反映。
黄云歆一共发了4千多字,原文如下:
#MeToo
这阵子的me too,其实我一直想分享我的事,
因为我很怕我不说出来,会有其他后辈受伤,
但我更怕二次伤害,
怕我还不够能力保护别人,自己就先被淹死,
我怕演艺人员的身份很尴尬,
一不小心就要被说是蹭新闻......
就这样像鱼刺哽在喉咙,
直到昨天很多朋友都传给我许杰辉的新闻,
也许我没种开场,但我要有勇气声援。
我想,是时候说出我的经历了。
2013年我还是学生,
以舞者身份甄选上了一部舞蹈剧,
是由许杰辉导演的《台湾舞娘》,
这部舞蹈剧共有三首舞,
分别是开场的森巴、椅子舞、萤光舞。
我想所有选进去的女孩,都想跳椅子舞,
因为有很多高难度双人动作,舞蹈编排也非常好看,
是一支性感与难度并重的舞。
很可惜我没有选上椅子舞,只有跳开场跟萤光舞,
但团员都还是需要每首舞都练习,
以防万一长达两个月的演出会有人请假或受伤。
正式排练到中期,
有一次排练椅子舞结束,
大家都去旁边换衣服拿东西了,
许杰辉把我叫到排练场中央。
"哎呀,导演要给我笔记了。"我这么想著。
果然,导演说「妳知道妳的问题是什么吗?」
嗯......我不知道。
「妳的问题就是妳不够性感。」
性感不一定要裸露啊,
妳看班上的「某某」她是不是很性感,
妳要有那种感觉。
「这是妳的作业,妳要交作业给我。」
可是导演,我没有演出椅子舞,我只是排练。
导演说一样,森巴也是一样,
妳个人特质缺少那份性感,
而且妳是学表演的,这对妳以后也有帮助。
导演拿出他的手机翻他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
都是一些类似男人帮杂志会出现的性感女生照,
他给我看一张女生半身照,
女生用嘴巴把自己衣角咬起来,头上仰,
露出肚子和一半的胸部。
许先生问我:「妳觉得他是在吸气还是在吐气?」
他状态正常又合理,
所以我以为有什么肌肉纹理可以判别出来,
仔细研究一会,但我真的不知道,
我就跟他说我不知道。
他还是坚持要我猜,我就随口说了吐气吧。
他说:「是吗?妳觉得是吐气吗?」
我一脸茫然,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问答目的是要学什么?
我很想快点知道他到底要找我讲什么?
他接著说:「我觉得是吸气,因为妳看,这张照片没有拍到下半身,下面应该是她男友在帮她那个,她正在享受。」
我愣住了......
这不是表演要谈论的事,太超过了,
我很不舒服,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反应!
他意识到我愣住,马上说:
「这很正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没什么这很健康,妳有交过男朋友妳也知道。」
我被这些说服我合理化一切的言论,弄得很混乱,
我开始觉得我应该要录音,
我好像要做点什么,我只能想到录音,
但我手机不在身上,在置物柜里......
谁会想到众目睽睽全班都在,会发生这种事,
谁会想到被给笔记要带著手机才能保护自己?
然后许先生翻到其中一张穿著男版衬衫的女生照,
下面只穿内裤,胸部有激凸。
他说:「妳看,这个没有露到哪啊,妳可以穿这样,一件衬衫,下面穿一件小裤裤就好,这样就很性感,里面不要穿bra,像这样激凸很性感,又没有露到。」
他的手同步继续翻到下一张。
「妳也可以穿像这样的马甲,没有的话可以去买。」
「妳可以只穿内衣、下面穿丁字裤」
他手机相簿照片很多,各式各样,
当他正一边不断夹杂著,
这很正常,这没有裸露,这也不是情色的时候,
滑到了几张A片的图......
然后他快速滑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妳要准备三套性感的衣服,呈现性感的模样给我看,当然不会有别人在,妳不要担心,这是保护妳。」
然后又重复了一次他指定的那些衬衫不穿bra,下面穿一件小裤裤就好、马甲、内衣、丁字裤......等等。
所以意思是,我要单独私下跟他约,
一对一换三套他说的那种衣服给他看,
摆出性感的样子?
中间几度要越线时,他会重复说:
「我知道妳是学戏剧的,所以我才跟妳讲这个,因为妳听得懂。其他人我就不会讲。」
想塑造我特别专业的台阶给我,其他人没有我懂,
所以跟我讲是因为我专业......
其实我不知道我要听懂什么?
而且跟我学戏剧有什么关联?
我只知道没有老师这样教戏的。
我看著排练场大家慢慢走光了,人越来越少,
我越来越害怕......
我很想停止对话,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也没有人可以救我,
这种安全到不可能发生事情的场合,
谁会知道我怎么了?
结果小娴跑来打断我们的对话,
她很机警的找了理由,问我我的行动电源在哪?
她找不到,可不可以直接拿给她?
我快步跟她走到置物柜休息区,
大家都走了,
就剩她刚才一直在休息区看著许先生找我讲话。
天晓得我有多感恩她。
小娴直接就问我:「他是不是在跟妳说奇怪的话?」
许先生还在,我点点头,不敢多说,
只觉得身边有个姊姊知道心安不少。
回到家,小娴打给我,我才跟她详述事情经过。
我很害怕之后进排练场遇到许先生,
万一他跟我要作业怎么办?
小娴教我,直接告诉他,我请家长带我买性感内衣,家长很生气问我为什么要穿这么暴露?
把暗地里的事情摊在阳光下,他就不能伤害我。
这成为了我强而有力的后盾,
至少不用想怎么回答,怎么闪躲。
下次排练我问了班上其他团员,
有没有人也被要求交「性感作业」的?
结果没有,全班只有我收到作业指令。
高雄场演出过的学姐们听到,
紧急阻止我,原来在高雄场也发生过一样的事,
学姐跟同团室友一起被要求交「性感作业」给导演,
她们集体讲好不交,
结果还是有一个学姐自己去交了……
「交作业」过程有发生一些事情,
由于这部分是第三人告诉我的,
我不是当事人就不详述那个学姐的遭遇。
学姐们极力劝阻我,当然我本来就没有要交的打算。
当时我问了律师朋友,我能不能告?
律师朋友听了也很愤怒,但是他说没录音真的没办法,没证据告不了。
后来每次进排练场还是下意识害怕,
每次都祈祷他忘记作业的事,
我如果没主动交,他应该没脸真的跟我要吧?
结果几次排练完,他真的走到我身边,
把手伸出来,低声地说:「妳的性感的作业呢?」
什么配套措施,什么我爸爸说,
当下根本说不出口,只有傻笑装死闪躲飘走。
每次我都很懊悔自己没办法成功讲出「我爸爸说」
每次都努力练习下次要怎么勇敢地说出来!
我就这样一直躲,
躲到快演出了,进入演出前的最后整排。
我想我安全了,都要演出了,
这种时候哪有人在做训练类型的事。
一次整排完,他又来了,
一样是靠近身边低声地问:「妳的作业呢?」
这次,我很勇敢的告诉他:
「我有跟我爸爸说,叫我爸带我去买内衣,我要被验收用的,我爸很生气问我什么验收为什么要穿这么暴露!还只有我一个人!」
结果他大惊失色,反过来说:
「妳这样跟妳爸讲?我会被妳害死啦!我哪有说只有妳,大家都会在!而且全班都要交作业,又不是只有妳!」
然后突然叫全团集合!在所有团员面前宣布:
「你们每个人都要交性感的作业给我!准备自己三种最性感的衣服。」
想当然耳,后面不了了之,
他也没跟大家要验收。
没头没尾的,而且都要演出了,还做什么作业?
每场演出,谢幕时他都会叫有家人来看的团员出列,
一一唱名,让团员可以在家人面前享受掌声,
至少这件事,我觉得他做得很棒。
在我爸爸来看演出的那一场,谢幕时照惯例,我出列。
许先生在所有观众面前,拿著麦克风说:
「黄爸爸当时还很担心,自己的女儿表演服太暴露,爸爸你今天看到了,我们都是很专业的舞者,她们的表演都是最专业的,爸爸不用担心齁!」
有问题的从来就不是表演服。
我当下只是很庆幸,我爸了解全部的事情,
如果家庭关系不那么亲近或是没了解彼此那么透彻,
那个状况下听完就被说服了,以为自己家小孩真的没事。
正式演出的后台,
对!正式演出了,怎么还有?
有一次他拿著一片单片包装的薄巧克力,
走进化妆间,到我面前,
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在。
他手低低的把巧克力拿到我胸前,
我以为人多他不好意思只拿给我,才低调拿。
我正伸手要接过的时候,
他低声说:「妳可以夹的住吗?」
我穿著开场森巴舞的服装,
基本上上半身就是胸罩而已,
我才意识到,他巧克力拿直的,
从头就对著我的乳沟比著。
我就这样灵肉分离的,把这些事情,
跟他是个好表演者切开来看,
觉得那只是他某部分的缺陷吧,我这样说服自己。
毕竟连律师都说我没录到音了。
他老婆整档演出几乎都有跟著,
我们这些团员也都喜欢她,
连在老婆眼皮底下都可以这样不被发现了,
连我爸都可以这样被他当场洗白过去,
他这么会经营形象,如果被他反击,
我可能无力招架的。
就像整排那次,突然就变成全班都要交作业,
变成我的错了,我自作多情,我还害到他被我爸误解。
事后几年,我偶然出道了,
还接到他关心我出道的电话,教我在圈子里要注意什么事情。
就这样吧,以后更可能碰面了,
别打坏关系,不然见面尴尬,
圈子里很多女性前辈也遇到过。
大家都不说,因为对演艺圈的女生来说,
这样的事公诸于世,简直就是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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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我想起来还是感到恐惧,
写出来也不是想要讨什么公道或道歉,
道歉也弭平不了发生过的事,
与这些年我没能说出口的恐慌,
我常抱著罪恶感,觉得是不是会因为我没说出来,
有更多女生受伤了,
结果第一个发文说出不舒服的是男性。
该名男学员被网路留言怎么样嘲讽,我就不赘述。
我只想跟他说声辛苦了。
也请大家不要去攻击许先生,
那不是我想做的事。
今天说出来只是像小娴当时保护我一样的心情,
希望不要再有后辈受到类似的伤害。
不想再因为害怕断了某些路,
而让这样的不重视分际的行为,
继续滋长在原本该美好的环境。
我不知道十年是不是太晚了,
这样权力地位不对等的状况,
我都算勇敢了,还是花了十年才敢摊在阳光下。
而且还是别人先说了,我才敢说......
其他人呢?是不是更难受?
是不是有更多人讲出口了之后,
没有戏拍了,没有通告上了,被封杀了?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跟时间去梳理那些经过,
生气自己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反击,
为什么没怎么怎么回应他!
为什么没保护好自己?为什么不离开现场?
为什么这些想法事后才跑出来?!
然后又慢慢理解,
自己当时觉得没有任何时机可以阻断那些对话,
因为他总在越线后给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对于当时只是个学生的我,
没遇过职权性骚扰的我,
家庭教育从来都被避讳性教育这块的我,
整个过程充满困惑,甚至还在努力厘清自己在经历什么?
根本无法思考怎么反击或自保。
被性骚扰能第一时间反抗,是美好的想像。
跟纸上谈兵一样,没上过战场,
永远不会知道实际长什么样子,
很多性骚扰在发生时,温水煮青蛙,
根本无法清楚自己怎么了,
只会不舒服、只会恶心,无法思考。
也呼吁所有想学表演的人,
没有任何表演老师,可以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表演就是在学人的事,跟人是切不开的,
不可能课程归课程,人归人,
除非你们事前有大量沟通,
并且有共识觉得可以做的练习,
否则如果老师的行为让你不舒服,
请立刻跟老师说明,或是停止练习!
希望职权性骚扰这件事,
在这个时代被大力教育以后,
大家学会自保。
当有人利用职权,或各种不对等关系,
这样对待你的时候,
请至少一定要告诉身边的人,
如果你有勇气当场表明自己的不舒服,那更好。
我迟了,希望以后的人都来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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