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启辅2017年留职停薪期满遭解雇,计算到2021年11月又遭资遣,IBM依判决共发70个月薪水加年终奖金1155万元给他,但他的科技业职涯也空转了5年。《壹苹新闻网》独家采访高男,记者问:「不用上班领1000多万,爽吗?」但他怅然说:「如果有人愿意承受打官司的艰辛和煎熬,欢迎来跟我交换人生被偷走的这5年。」
记者昨致电台湾IBM总经理高璐华办公室,询问对于判决的回应,IBM公关部的Kate今早回复经过美国总公司批核的回应:「针对本案的一审判决,IBM公司已经向法院提出上诉,本案目前还在审理过程中。针对相关的质疑与指控,IBM会积极地依法提出主张与说明,以厘清争议。针对高先生的诉求, IBM已经尽力做了一切合法、合理、合情的努力。」
曾获选百大最有价值经理人 却因调职人生骤变
56岁的高启辅是国立台湾技术学院工业管理研究所硕士,30岁进入台湾IBM担任系统工程师,5年后调到业务单位,后续只花4年时间就被擢升为业务主管,曾3度获公司颁发eIBMer Role Model价值典范奖,2008年经由公司推荐,获《经理人》月刊选为台湾100 MVP最有价值经理人,2015年3月当上经销通路业务发展经理,月薪高达16万5741元,外加跟月薪差不多的平均业绩奖金,月入30多万元。
担任经销通路业务发展经理半年后,他接受软体部门总经理邀请,请调过去当经理,公司的条件是原单位必须先找到接替人选,安排好之后,公司发布人事令,但就在跑人事流程期间,IBM突然宣布软体部门人事冻结,由于高男原本职位已有人接手,他又无法过去软体部门,顿时成为无处可去的「流浪经理」,他接受长官建议,决定先留职停薪3个月当作放假,趁这机会带老婆到马尔地夫旅行,想说一边放松,一边等待人事解冻。
留停厄运不断 婚姻破裂、被解雇、母罹癌
但3个月后他还是没接到职务安排的通知,询问后,公司表示还是没有适合他的职位,于是高启辅又申请9个月留停,但这次留停期间,他的婚姻碎了,由于工作触礁导致他情绪波动剧烈,妻子认为耗下去不是办法,建议另谋新职,但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效忠20年的公司,2人在一次大吵后,2016年9月离婚,厄运接踵而来,2017年1月16日,上限1年的留停期满时,公司通知他隔天办理离职,硬生生把他炒鱿鱼,过几个月,长年洗肾的80岁母亲被诊断罹患癌症。
原本一路顺风顺水的IBM明日之星,不仅瞬间什么都不是,婚姻、 原生家庭也发生巨变,在陪伴母亲接受化疗之际,高启辅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去。」经劳动局调解破局后,他决定打一场小虾米对抗大鲸鱼的艰困官司,向法官说明自己遭遇人事冻结的来龙去脉,但一审台北地院认为IBM的留停申请表有注明「留职停薪结束时,公司不保证提供工作机会,若无适当职缺将视为自愿离职,并配合规定办理离职程序」,而且高男也签了字,因此判他败诉。
告赢公司获赔千万创纪录 在家待命1年又被资遣
高启辅上诉后改变诉讼策略,直指自己没犯错也没主动解除劳动契约,公司留职停薪办法却形同要员工自行找到职位,太不合理。他受访说:「很幸运地,二审高院法官接受我的主张,逆转改判我胜诉,后续最高法院也认定IBM的留职停薪相关规定不合理,2020年8月底判我胜诉确定。」依判决,IBM必须让他复职并补发薪资、利息共约900万元。
但IBM补发薪资后,没有让高男回到IBM,而是通知他公司为了提升整体竞争力,已将他原本任职的经销通路业务部门,拆给新成立的子公司勤达睿公司,要他去勤达睿上班,高男拒绝并表示他对IBM其他单位职务有兴趣,但公司安排几次面谈后均以「不适任」打枪,高男2021年11月17日向北市劳动局申请调解,不料隔天却收到资遣通知,后来调解破局,他再度提起确认雇佣关系诉讼。
台北地院审理时,IBM主张人资部门用3个月时间为高启辅寻找适合职缺,但他不愿去子公司,IBM又没有他能胜任的工作,只好终止劳动契约,但法官认为是IBM虽然因业务性质变更,有必要减少劳工,而且资遣高男之前,IBM确实没有适合的职位,但IBM有2件事违反《劳基法》,首先是不该在高男申请调解期间把他资遣,再来是调解期间没有继续安排职务搓合,未尽雇主安置员工的义务,因此今年10月判高男胜诉,IBM须补发薪资到他复职为止。
坚持回公司 只因「想光荣离开」
尽管被IBM二度解雇,高启辅仍说:「我一直以身为IBM公司的一份子为荣,在加入的第一天就深深被这家公司感动,记得菜鸟时期一心一意希望能成为让IBM以我为荣的员工,因此20几年成了工作狂,拼命完成公司交付的任务」、「除了第1年还是菜鸟,业绩没有达标,其余每年业绩都超标,并受到公司表扬,就连在IBM实质上班的最后一年,还是获得了公司肯定」,高启辅自豪地谈起过往,但在话题尾声他失落地说:「真心希望我还能回到公司,与公司一起并肩作战。」
记者问高男,已经打了6年多的官司,为什么还是坚持要回IBM工作,他瞪大眼睛说:「这是非常好的问题,法官在法庭上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是,关键不在于我执著地想回IBM,而是我想要光荣的离开。」
他强调:「我在IBM奉献20多年青春岁月,也证明了我存在的价值,当公司真的不需要我了,我希望公司以合法且光荣的方式让我离开,而不是以这种非法的手段,相信任何一个劳工都无法接受在没有犯错情况下,却被非法要求离开。」
从2017年开始帮高启辅打官司的律师陈文祥,对此案颇有感触:「IBM处理复职的方式,只是寄发一张公文、指定给高先生一个『虚拟职位』,因为该职位工作内容,竟然只是在家待命静候公司指示,待命期间无期限,高先生手机24小时不敢切静音,深怕漏接公司任何一通电话,在家待命一年半后,终于又等到公司通知,但等到的不是具体任务,而是第二次解雇的通知。」陈律师指出,从法院判决复职到第二次解雇之间,IBM没有人出面与高启辅沟通,只寄发文件、电邮,这样冷冰冰的片面沟通方式、诡异地复职,都与劳工期待落差甚大,当然又会发生诉讼纠纷,让劳资关系更加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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